一个瓶子引发的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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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成化年间的某年正月,皇帝在京都南郊祭拜天地,典礼结束后发现祭祀用的一个金瓶被人偷了,负责该物品的一个厨子便被抓来问罪,因为经不起刑罚,屈打成招,问他瓶子放在哪里,也随口说埋在某个地方,当然,前去找瓶子的人不可能有什么收获,只好先将这厨子收押大牢,待来日处理。

这时,真正偷金瓶子的家伙也没耐得住,急急拿了瓶子上的一根金绳去集上兜售,被人识穿,拉去见官,一顿乱打就招了实情。巧的是,小偷指出埋瓶子的地方居然跟先前那位厨师所说一致,再派人去,竟然真的就找到了,真凶归案,那厨子也就无罪释放了。

细想这事也很后怕,假设第一次多挖个几寸地,真找到那只瓶子,怕是那厨子百口莫辩,只能认为是天要他亡吧!好在故事的发展没那么绝情,窝囊厨子也没被冤枉到底,反而还看出他的命好来。

话说回头,古往今来,像这篇《冤狱》(《雪涛小说》「明」江盈科著)里记载的冤枉事也不少见,或大或小。不过,有几个人能甘受那皮肉之苦甚至砍头跺足也要保全个人清誉的?

所谓自助者天助,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正是王道。自己都不爱自己,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指望老天开眼,实在太过消极。只有先怀疑整个世界,再重新予以思考,如此找到属于自己的活法,才是积极可取的。(完)

朱元璋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还算是一个好皇帝

明朝创始CEO朱元璋同学有次下乡走基层,遇到一个农村老头,一打照面判断出对方属于政府征税的主力人群,需要摸摸底,就随口聊了几句,想不到两个人居然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这事有点巧,皇帝觉着这农民应该有点故事,于是就有了下面这段对话。

正好当时我朋友的爷爷的二十五辈祖上江盈科老先生也打此路过,完全见证了此事的发生,然后就有了小说《蜂丈人》。当然,我也不排除我那位亲生的朋友是不是为了跟我这儿找点自信随口瞎撩……不管了,这个不是重点,爱信不信。

言归正传,任性的朱元璋先是关爱地问那老头:“你有儿子吗?”

老头弱弱的摇头:“没有”。

一个收入不高的家伙被人问收入几何?反应要么弱弱的,要么就特不高兴。老头属于前者的性格。你呢?

朱元璋亲切地再问:“有田产吗?”

老头贱贱的再摇头:“没有”。

我为什么说他贱?你不觉得吗?这老头幸亏活在明朝,要是晚个几百年,他这种回答问题的态度和说法,肯定要被当地那些做爹娘的给抽死,还不带活人知道的。请问,这不是贱是什么?……算了,我平复下情绪先。

朱元璋就很奇怪啊:“那你靠什么养活自己呢?”

老头一听,擦,原来你丫要问这个,拐这么大弯,搞得人家心里发慌,以为你是村长派来要逼我跳广场舞的……既然不是这个原因……他淡定的笑了笑,手指指右侧方向的小树林:“我养蜂嘛!”

“哦,那你养了多少呢?”朱元璋听到这类答案,心里乐开了花----尽管他也很想直接问问,你为我养了多少----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老头伸出两只手,在空气中比划了几下,回答说:“十五桶。”

朱元璋的小算盘立马跑开了,哦,我有两京十三省,你有十五桶蜜蜂,怪不得我们八字相同了。既然原因在这里,他也就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就问了一个他做皇帝以来最重要最重要最重要的问题,这个问题不仅让日后的明朝国力昌盛,甚至对后世皇帝乃至对今天的创业者、当权者和掌政者都有普遍的教育意义。当然,在当时,连他自己都不觉得会有那么重要。

是的,他迫不及待的问出这个最重要的问题:“你每年割几次蜂蜜呢?”

“同学,你这个问题问得好”,老头一听,非常高兴,兴奋的拍了拍朱元璋的肩膀,表示赞赏。朱元璋也乐了,我走基层都走出香港脚了,想不到遇到这种奇葩反应,突然就感觉自己头上多了几道会发光的小圈圈,这种赞美,很是受用。

在老头看来,这个问题好在将直接反映出他这平凡而又自足自恋的一生在工作上的品味和专业度,也能完美无缺的解释老头在做人处事上完全可以上升到生活美学的高度,更不用说还能快速掩盖掉被人问出无子无产的尴尬来。

于是,这心机婊,哦,不,这老头耐心而又详细回答了这个问题,你们注意了,仔细读。

他说:“春夏季节的时候,花蜜容易采,蜂蜜不难结,我每个月都会割一些。入秋之后,花就少了,常见的也只有菊花花蜜了,那我也少割一些,十分里面割个三分,留个七分给蜜蜂。这样我拿春夏时候割来的蜂蜜,换些粮食衣物,存点零用钱。而蜜蜂也有口余粮,明年还会继续采蜜。我都五十岁了,一直靠这种方法养蜂,倒也能混个温饱。可是,其他养蜂的人就不这样做了,春夏季的割掉不算,连秋季的也割掉,搞得蜜蜂死太多,然后就今年有蜜,明年无蜜了。”

说完这个问题,这个故事就没老头的事了。紧接着,主角出场。

朱元璋听老头说完,一边惭愧,一边感叹。

他心里想:“这老头的回答基本上可以写进教科书里教给皇子皇孙们。这特么不就是治国治民的基本逻辑么?农民跟蜜蜂一样,收税跟采蜜也就是一回事,不懂休养生息,只会盘剥压榨,老百姓最后死路一条,等到老百姓都死了,谁给上税呢?没人上税,我这个皇上吃什么喝什么呢?我这个国家靠什么养着?我那些爱妃……所以,农民轻税这件事,很重要!”

瞧,朱元璋能从一场很普通的对话中快速得出一个有用的结论,也的确是个人才,比那些整天开会却没啥执行方案的家伙们要强太多。虽说有专家点评这位皇帝雄才有余,大略不足,但好歹还是给农民干了一些实事。连雍正都给康熙写小纸条,提醒这小子“重养民,轻税赋”,多少也是受到了朱元璋的影响。

那么,作为创业者,你如何善待员工,就要看你的悟性了。作为普通的人,如何善待你的人脉资源,也能从中找到一点参考,不是说人品第一么?别败光了都不知道才好。比如说,看完这篇文字之后,转发下还是很有必要的,攒人品呗。

友情提醒我的老乡,明朝的行政区域划分为两京十三省,想不到我大池州、大安庆、大徽州、大太平、大宁国原来都直隶南京管辖。想想活在那个时候,也是京城户口啊……我也去哭一会儿。

橙色马克杯

我喜欢坐在咖啡馆里,尽管大多数的美式咖啡都属劣质,干涩呛喉,但无论用哪一种咖啡豆,只要经过烘焙,总能散发其特有的芬芳,坐在满是香味的地方,至少在这个城市里,是难得的。

有一天,我一边等一位很多年不见的朋友,一边盯着眼前那只咖啡倒了八分满的马克杯,橙色杯身上印着这家咖啡屋的logo--我敢打赌设计师肯定是喝过他们的咖啡,才设计出这样的图形,无法形容的丑陋,再用高冷的白色做底,更是格外刺眼--杯身上下也一样粗细,就算我没有抓在手里也能估出它的大尺寸,像是在等着要装下热天傍晚老妈为老爸准备的一大缸凉茶,干完活后一身汗的回到家,不能对着大杯大口豪饮是一件大大不爽的大事。

不过,有人跟我说咖啡应该一小口一小口的“啜”。说真的,在这之前,我不知道世上还有“啜”字,我那熟人也是边做样子边用手蘸着水在桌上写给我看:口字旁,四个又字上下左右叠在一起。就这样我记住了咖啡要一口一口的“啜”。我还发现,一个相同的部首,居然能在一个汉字里重复四次!看来是真重要。

总之,这个马克杯装着不务正业的咖啡师用劣质拼配豆冲煮出来的咖啡倒也罢了,就是不能一口一口的啜,多少让人有点灰心丧气。我可不想在朋友面前闹笑话,她一定会问东问西,更不会放过有可能揣测出我心情的某个细节。我向来不掩藏我的情绪,尤其是在工作上感觉迷茫的阶段。

我想,不如转移下注意力,不去看这个杯子,除非逼不得已,也尽量不去喝这杯咖啡,心情可能会好一些。至少这种自以为是有可能带我进入另一种自以为是里。

于是我随意打量这家咖啡屋,除了斤斤计较又忙忙碌碌的两个营业员之外,还有十数位客人,衣着打扮虽有不同,但也跟我一样,稀稀落落的散座在各个角落,没人喜欢坐在中间,去体会被困入包围圈里的窘迫滋味。更何况,我们还不得不面对一个没有生气、毫无可爱之处的橙色马克杯。

不过,假设此时此刻世界毁灭,若干年后考古工作者探究此地,除了一眼能看到颜色质地一样的马克杯之外,应该不会想着浪费时间去分清这些死人,究竟是拿着杯子喝咖啡的客人,还是靠做杯子赚钱养家的流水线工人……

一想到死后这样凄凉,不由地羡慕起别人来。很明显,它比我们更容易被人发现、记住、留下,爱了就带走,不爱就放下。可是,我呢?约好了三点见面,到了四点连个电话都没有也不觉得愧疚的人,究竟能交到多么有本事值得人爱的朋友呢?

我不再多想,一低头却不小心把脸凑到了马克杯的正上方。突然发现我的脸,我的头发,甚至我的身体都是橙色的,连嘴巴都是我不认识的,大大的,等着要装上一口凉茶什么的样子。

我摸摸自己的手,感觉到一股暖暖的热度。另外,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到“啜、啜…”的声响从身体深处传出来。

明星莫言

我已经不记得《丰乳肥臀》的细节以及何时读过,尽管我能偶尔想起《白鹿原》里的那颗黑枣来。莫言得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诺奖的高额奖金实在是令屁民仰慕。说句不见外的话,莫先生不打算捐出来搞搞公益么?

这一周来,都是12点之后睡的觉,除了抱怨睡眠不足,也想了解过去规律的生活究竟是被什么给带偏了方向?或者只是我缺乏必要的适应力?唉,我不再像小强哥那样坚强了么?

这段时间里,漫修她爸忙着去佩服鲁迅,我忙着在微博上找点乐子,我们都是在生活里清净不得的人?或者只是在两个不同的方向上做着类似的事情,在某段自己无法表达的文字里寻找一种共鸣。

我说我与莫言先生也是有共鸣的,起码拿到手里的东西若轻松放下来便不容易。更何况当初拿起时也有那样的难。我在书报摊上看到最新一期的《外滩画报》有对莫言的专访,标题似乎关于写作。有点意外的是,这一次,我没有买。我带走了一本有扎克伯格专访的《商业周刊》。

大家都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莫言会成为一个符号,但受益的或者是整个中国的主流文化人,莫言身上的标签,会被大伙一个一个的复制;莫言先生的言谈举止,也会被大伙一个一个的传诵;甚至连莫言先生的作品,也要一次又一次的被印刷,好让大伙看到认同感和自豪感;然后会是各种学习班、讲座,由莫先生冠名或联合署名的各种文学奖。很快,莫先生会超过胡适、鲁迅、矛盾、路遥、陈忠实……或者早已超过,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将看到这种超越,多少会让人感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写文字的有一个好处,就是摔不倒。除非被方舟子盯上,大多数时候,是相对自由的。如果你愿意抄抄写写,歌功颂德的话。但哪一朝又少得了这样的文人呢?

不过,做明星最大的一个坏处,就是迟早会跌倒,少有出现善始善终的。所以,明星式作家的最终归宿便是虚名多几分,才气少几斗。

如此,难有不同情的成分在这篇文字里的,酸气中不乏真诚就是了。

只是见过的人

只翻过的书一样,很多人我们只会见一面。在某个场合,某个时间,因为某种共同的原因,我们见上了一面。又因为某种礼节,某种需要及某种安慰,我们彼此认识并相互承诺。但可惜的是,我们只有这一面之缘。

这一面,算不上有缘,但也只有用缘分来解释。你总不能用其他词来精准描述这种关系,想想也无必要,人不能活得太过清楚明白。当然,你懂得的,我不是在描述那种唧唧歪歪的一夜情。

我是在说我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被“only”给消费了。大多数的表演都只一次,大多数的美梦都不曾重复,大多数的人都不值得让你回味。可是为何,我们还要那一次呢?这是我的疑惑,或许在别人看来没有这个问题,他们会说,这就是常识。

原谅我不懂常识,懂得太少,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常识。这是我与你不同的地方,自然这不是高明而是愚钝,不需你费心,我懂得。

我很不喜欢在文字里频繁的提到“我”,似乎这没什么不对,但提得多了,连我自己都厌倦了。既然是写字,就是说真的自己,“我”的出现又有什么意义呢?连这样的意义,我都要追究,实在是愚钝的很。

写故事的人

我特别想成为一个会说故事的人,这是我最近的心愿。我也知道还需要花很长的时间去磨练,我努力去做,今后会在这个地方贴上一点用心去写的东西。我叫做故事,总得将它置身于某个场景下去品读,比如说就是在看一场电影,你不能从对白里听到的就可能是我笔下所写的。

但我也很清楚,以我的格局和我的文笔,我目前还很难在细节上有所突破,我是说,我在细节描述上很差,我习惯性的自言自语,总给人一种旁观者的悠然心态,我很难让读者跟随我一起来起伏跌宕。如果说我在指挥着读者听一场音乐会,毫无疑问,我并不合格。我只是渴望成为一个合格者。

上回跟守山闲聊,说到可以写点什么,我提到一个不算Good Idea的主意,我建议到不妨写点历史题材的随笔。这个建议来自于他在读《资治通鉴》的感悟,守山说现在发生的事情,历史上基本都发生过一遍,社会只是在不断的重复历史,换了演员而已。但我们都清楚,这样做往往吃力不讨好。我们大多数的人,从别人文章里往往并不喜欢提取启发和思考,而是去考究其文笔、错漏,对于写作者来说,并不怕你纠错,怕就怕你不知道为什么要写这篇文字。要知道,表达本身比表达能力的好与坏更加重要。

文字是一种表达,故事是文字的一种形式。我想写点好故事,做一个会说故事的人。当然,在这之前,我特别想成为一个很有故事的人。但人越活越觉得自己肤浅,自己的那点小故事放到某些人那里,根本不值一提。比如我昨天说的孙兆,他是冤死的,我怎么跟他比冤?是的,做人不该去比较长短,但对于幸福感不够的人来说,找个对比有利于自己对生活的正确认知。

我想写点好故事,这个想法本身让我很高兴。因为我终于愿意去做这件事了。加油!写故事的人!

写手

我加入了一个写手圈,当然我已向他们承认,我并不是一名写手,我只是一个喜欢文字的销售。最早认识的一位写手,应该就是李拙了,那也是我第一次对互联网惊叹的一个原因:一个中篇为什么会有上十万次的点击量呢?要知道,很多小说的出版量不过5000册而已。但李拙说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写手,最早在起点写小说的那帮人有很多已经功成名就了,而他却不得不该行研究心理学去了。

哥舒意倒是从来没说自己是写手,或许他对这个称呼有其他的理解。他说自己是一个码字的,其实我觉得都差不多,喜欢用文字表达点什么而已。当然,写手要比码字的看上去酷很多,似乎也更专业点。但换作是我,既不敢称写手,因为还没有因为写字赚到什么大钱,也不敢说是码字的,因为还没像哥舒意那样码出几本自己喜欢的作品。我只好说自己是一个喜欢文字的人,这样应该不会让自己笑话了。

听上去,写手与枪手、杀手、打手这种专业类似,靠笔杆子混饭吃。这就形成了一门专业,我们可以不懂专业,但是不能不相信专业。比如我写的这段文字,换到写手的笔下,应该就能显出活泼、睿智、幽默来,只是我做不到,可是我相信有人能够做到。于是,我加入了这个圈子,目的也很单纯,就是想多学点与写字有关的技术。偶尔陪着大家八卦一下也是有趣的事。

说点别的,11月27日的五都选举影响了我的工作,这让我很不爽,但我又不能发怒,这怒可以从我心里起,但还得在我心里灭,我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当然我也可以让自己不怒,做到淡定,成事在天,无非就是那样的结果嘛。另外,身体算是有点好转,本来心里掂量着如何骂这庸医,后来想想也就算了,一方面是我能忍,另一方面我也不知道怎么去骂这厮,都是中国人嘛,只好算了,只要身体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穷人11

我们的第一笔生意来自于一个日本人。

虽然我看上去一直比较愤青,但多年来被生活折磨挤压的经历告诉我,在生意面前,可以不要带上情绪,生意是理性的,而情绪只会让生意变的糟糕。我没有拒绝日本人的生意,虽然只有230元钱。

我找到一个为一本日本DM杂志撰稿的机会,500字左右的稿件录用后就会获得230元钱的稿费。这可能是我第一次靠写字赚钱的机会。在与小军、李拙商量了之后,他们认为还是让我先尝试下。

他们可能需要的是一个样本。其实我也需要。不过,我知道很多事情都不能靠,不能等,我只有去尝试才行。我曾经在书上看过的“执行力”,如今就来到我的面前要考验我,我没有理由去拒绝。

我清楚的记得我写了一篇关于“外滩”来历的文字,被录用后,这本杂志支付了230元的稿费。杂志的负责人还与我见了一面。这个日本老头,看上去同中国人没什么不同,只是特别客气而已。当然,在我们面对面的时候,我多少又有了一点“愤青”的心态。我提醒我自己,无论如何,他都是个日本人。

我拿着这230元钱买了一台相机,就是那个著名的胶卷品牌。我想如果我有机会持续为这类杂志供稿,一台相机是必要的。换句话说,如果没有更多机会的话,就当是对自己的一个奖励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当时见这位日本人时表现的不够礼貌还是真的如介绍人所言,那本杂志只出了第一期就不了了之。我在日本人那里的机会是彻底没有了。我得寻找新的机会。

我又与小军、李拙吃了一次饭,大家讨论这个事情该怎么继续。似乎都没什么头绪,因为你想做的,与能得到的机会相差太多。我们一遍又一遍的复述自己可以写很好的商业文案,可是假想的客户们都坐在店里光着脚丫抽着红双喜。那些有趣的客户又离我们太远,在他们面前,我们就成了那帮肚子还在饿着,眼睛里却满是春花秋月的臆想症患者。

我们唯一该做的,似乎就是得到什么机会就做什么。其实,我也没有放弃过其他机会。我会从前程无忧的报纸上,抄下各类招聘文案的企业邮箱,在网吧里向他们发送相同格式的邮件,有的时候,我会根据企业的不同,稍微做些变化。一边发着邮件,我一边幻想着收件人狂喜的脸庞,是的,这正是我要找的人。

可惜,这只是幻想。但幻想背后,也有两次激动,一次激动令我回味到今天,另一次激动这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我的职业方向。

穷人10

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我们三个坐在一家快餐店里,商量着怎么创业,做什么。

“回忆”的唯一好处,就是能够美化所有细节,包括可能并不好的东西。说实在的,我已经记不得那天下午是否有阳光,但我还是愿意描述成“阳光灿烂”,这说明我的心情是好的。

我、小军、李拙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听我讲我的一个想法。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把文案单独的做成一个生意?

我们要成立一个写作社,专门为中小企业提供文案写作服务。概念来自一本叫做《就做自由撰稿人》的外版图书。当然,我也知道所谓的商业环境似乎也不太允许我们能做好这件事情。从大的去看,那些大型国际广告公司不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吗?从小了看,哪个小老板不喜欢免费的或者直接抄袭了事。谁还在意什么“独特”的企业文案啊?

可我偏犟的很,朝这个方向去想,去纠结。又好不容易遇到了这两位,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怎么能轻易放过?

我们仨,正是在某家广告公司里一起共过事。虽说是同事,但几乎没有共同完成过一件事情。在那里,除了写过不到三篇文案之外,我还真的没有做过什么。有一次聊天,我们约定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提起在这家公司任职以及共事的经历。

这个玩笑开的蛮有道理。这是一个负责任的玩笑,我现在这么觉得。

小军和李拙没有反对我的建议,原因只有一个,他们都还没有找到正式工作。小军要写他的小说,李拙为了他的那个“心理专家”的所谓理想,也是诸多不顺。而我呢,诸位都知道的更多了。所有固执的人,总有纠结而难堪的生活,这点,我是参透了。

我开始安排做这件事情需要的基本东西。人是有了,相应的其他办公物品也是需要的。就算是工作室,也得有个介绍资料,要有电话、传真,要可以随时打印点什么,还要有一部电脑。是的,我上哪里去找这些?

我很自然的在一些可能的方向上去寻求帮助,尽量不去想所谓的面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该怎么描述呢?简单点来说,我最终借到了一部打印机和一部486级别的电脑(或者是一部奔三级别的,具体我还真的忘掉了)。另外,也花大钱买了一部惠普的电话传真一体机。

在这里,我提到了HP这个品牌,别以为我是在给它做免费广告,我只是想点名批评而已。HP的东西确实够烂,这部一体机,我几乎没怎么用,就开始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加上我这人的拖拉毛病,一千多元钱,在这段创业初期就注定了毫无回报。我鄙视这些靠科技蒙人的企业。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忽悠谁,也不想去这样做。即便投身广告业,到如今靠这个创业,也只是对“文案”这类事的喜欢。虽说“文案”本身也不是一个什么高尚的活儿,但又说回来,不做这个,我还有什么值得自信的地方呢?

人想找到比别人出色的地方并不难,难就难在既要比别人出色,又要你自己喜欢,同时它还得养家糊口。为了养活自己,我得扑腾。靠着以前做过一点广告销售的经验,我开始寻找我的第一笔生意。

穷人9

当你的同学比你先成为老板,你会不会嫉妒?

我是嫉妒的,所以我没办法不拿从前与现在来做个比较,但我也知道这种比较毫无意义。大度的人总可以这么说,好吧,以前我比你差很多,甚至我谦虚点承认以前的你是我的偶像,但现在呢?我们看看当下吧,可好?

我是不敢与人比当下的。

当下的我月薪不足3000,而当下的他年薪以过30万。

我常常嘘叹自己跟这个城市里的人是来自两个世界,但面对这个与我几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来说,我还能这么嘘叹吗?

嫉妒是不可避免的,但我还好有点小胸怀。听到他愿意来我家做客,我心里高兴的很。最起码可以让他认识下我的妻子,如果还念点旧情的话,说不定会在她的面前回忆我两句,这样做至少会让我觉得有点面子,妻子也许会高兴:瞧,老公也能有一个有钱的朋友,他的未来应该也不错。

当然,我并没有把妻子看的势利,我知道我不必这样去想,只是,人有的时候真的管不住自己脑子里想什么。

我一边想着老同学会过来拜访,一边担心着晚上没钱买菜。

我的兜里还剩6元钱。等坐上下趟车回到家之后,估计只会剩下4元。我出了地铁就一路想这4元钱的事情,不想在台阶上捡到一张20元的钞票。这绝对不是幻觉,也不是今天我在这里为了故事的有趣而整的顾弄玄虚,我当天真的就是拿着这20元钱买的菜招待了我的同学。

我很高兴他没有嫌弃这顿晚餐。我也很高兴他不喝酒,如果是他哥哥在场,可能会让我尴尬一点。但这种担心在以后也被证明是不存在的。

我忘了我有没有很完整的向他介绍我在这边的情况,我也没有仔细问他是如何走过了这些年,男人之间的那点事看上去干脆利落,要个结果,但在我嘴巴里总是不愿多问,但脑子里又胡思乱想。我觉得他可能也是,自有自己的猜测。

但他一定过的比我要好。起码在物质的拥有上。

他这次来上海,是要代表浙江某家建材企业来开拓上海市场,要在各地开店或者找经销商。我恰好住在这个城市的某个特色建材市场附近,所以他也决定将他的拓展总部放在这个市场里。

他要我陪他去找门店,仓库。我出了一点点力。不到一个月,他便开出了第一家店。再过一个多月,他已经开了十多家店,在这个城市的各个地区的建材贩售中心,都有他的专卖店。看着这个速度,我的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如果跟他要一家店来经营,不知道结果如何?但这个念头跟别的大部分念头一样,只是想想而已,一晃而过。

他要我经常参加他的员工会议,我参加完第一次便有点抵触。可能是我不喜欢他的风格,也可能是我脆弱的自尊心让我认为他只是想在我面前炫耀什么。或者都不是,他只是想让我多学点什么而已。

只是我的个性使了坏,我开始对他的邀请变的冷淡,推三阻四的。渐渐我们又像几个月之前未曾联络上时那样,在这个城市某条街道的两边过着各自的生活。

妻子几乎没有问过关于他的事情,可能她也觉得我有我的生活。又或者,她已经很满意这样的日子。我这样的一个小文案,能给她创造什么,我们谁都不敢说,但谁又都在期盼。正是这种期盼才是我们一直走下去的根本。

也许是受到我同学的触动,我开始动了凡心,打算创业做点事。但一个文案又可以折腾点什么呢?

搭车

拖了很久才读完这本小书。大概可以总结成“人生就是搭车、终点就是死亡”这样的一句话。终点且不去管,这点对各位都是平等的,但“搭车”就是一门学问了,人活得好与不好,都要看你是否会搭车了。

且慢,也有很多人跟我一样,其实还没理解“搭车”的意思,起码我是在作出这个总结之后,才开始考虑自己是否已经搭上了车,搭了什么样的车,往哪个方向去等等这样的问题。结果很不幸,我是一个不幸围观在人行道旁,徒步行走的人,同我一样遭遇的人也有很多,大多数都是一张迷茫而有无辜的脸,似乎老天对我们也很公平,因为不只是你一个。

不只是你一个,是一个莫大的安慰,即便是死囚犯也会因为这点而平静。当然,我们这些行尸与死囚并不是同一类人。唯一相同的是不得不找一个理由来安慰自己,“不只是你一个”此刻被借用过来,我心底平静多了。

平静下来的人极容易被别的欲望打动。如果一个人不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还有欠缺,他可能就这样算了,不做太多追求。一旦有人树立起榜样及追赶的目标,他又蠢动起来,朝这方面去想去努力。我静下来就会想想,我能搭上什么样的车呢?什么样的车会载我一程?它会载我去哪里?那里比这里好吗?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我想我该去找这样的一台车,在路边站着、望着、等着,或许在午后,或许在日落时,有一辆磨磨叽叽的老爷车朝我这边驶来,车上坐着一香艳美女,跳下来要找我问路,恰好那里也是我想去的地方,于是我们结伴而行,在月升之前。

政治暴发户

好几个晚上都在腾出时间看电视剧《三国》,电视是另一种演绎方式,能给我不同的启发。比如昨晚看到刘备取西川这一段,话说刘备入西川后,首先大封百官,如五虎上将,以哄抬个人身价。其次,以大仁小仁之说,放弃仁义之本,以法治国,以求维稳。而张飞、关羽二人也是一副飘飘然的状态,自视老子天下第一……哈,到底是贩夫屠户之徒,原来在政治上也有暴发户。

《三国演义》这本书倒也曾经读过一遍,但记忆不多。经典的桥段无非就是桃园三结义、赤壁之战、草船借箭等等。电视剧里自然不会放过。但无论是小说还是电视剧与真实的历史相比,都差距甚大。起码诸葛亮没那么神奇、周瑜也没那么小气。抛开这部小说或者历史不谈,单独看这部电视剧,我还是相信了政治暴发户确实存在。

既然存在暴发户,就会有投机行为,二者难分先后。过去我仅仅以为商场上可以有这个,但现在不同了,我得重新认识。如果政治上也能有,那我的道德观念又要像橡皮泥一样被拉长一次,但愿不要被拉断了。

政治暴发户不同于其他领域,因为一个经济上的暴发户,要的仅仅是百姓的钱而已,一个文化上的暴发户要的不过也只是百姓的眼球,而一个政治上的暴发户要的则是百姓的性命,还不只是一条,甚至不只是一代人,厉害起来的,还会让百姓断子绝孙!如茨威格在《异端的权力》里说述的“过去的统治者眼里的异端,当获得权力后,比原来的统治者更可怕”。政治给暴发户以权力,而暴发户自身便具备制定新游戏规则的本能……妈的,本能。

想到这里,我由大笑改为大痛。于是抱怨这无聊的想象力,在没有逻辑的思考面前,显得那么可笑和无耻。

一个男人的简单理想

W:为什么给主角取名秀哉?
G:我觉得这是很中国的一个名字,又有点古典。

W:写《秀哉的夏天》这本书的起因是?
G:汶川地震。

W:秀哉为什么一定要踩死蜘蛛先生?
G:他不是故意的,是喝醉了。

W:如果我把秀哉想做是你,你愿意吗?
G:没什么不愿意。但我和他在一些方面还是有区别的,我比他宅。

W:你希望自己有一个像小树那样的孩子吗?
G:希望。

W:秀哉砸断了普拉达舞者的腿,你心里内疚吗?
G:秀哉之后的行为,跟这个是有非常大的联系的。

W:其实你本来想安排开越野车的北京妞可以回来救回秀哉是不是?
G:没有。我觉得这个已经是出口了。

W:你觉得一个男人的梦想是什么?
G:很普通的。就像你我心里的梦想。再平凡的男人都有瑰丽的梦想。具体是什么也许每个人不同,只不过现实生活让很多人不得不苟且余生。这点你应该能理解的。

W:如果秀哉就是你,而你可以活过来,你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G:发呆吧,呵呵。

By W:朱芳文 G:哥舒意

秀哉的夏天一口气读完这部小说,从早上10点钟到下午2点,4个钟的时间里没有做其他事。MSN和QQ不停的闪烁着,但我无动于衷,我仿佛被隔离在某个小岛上,在那里,只有这本书与我作伴……我不由的将秀哉当成作者本人,读完之后迫不及待想与他聊几句,该宅男笑言他有意图通过此书来复辟男性沙文主义,但宅男于男权似乎不够代表性,而“性别优劣”这个话题也显然不是《秀哉的夏天》所愿意讨论的。

在汶川大地震发生后不久,哥舒意就有提过要写一本关于大灾难的小说。那个时候我是无法想象到他会使用这样一种比较轻松的叙述笔调,这与之前出版的另两本书风格迥异(或许哥舒意不会同意我这样的认识,因为若你想表达的事物不一样时,你采取的手段必然是不同的,应与风格无关),即便是在这本书里,结尾第21章(《一个男人的梦想》)与前二十章也有不同,寻求差异化的动机是为了引发读者的思考,嗯,一个男人的简单梦想该是什么呢(说明下,这个思考只是于我个人而言,希望启发到你的是另一种思考)?

我想说这是我所喜欢的一本小说。我已经记不起来上次可以一口气读完的书叫做什么名字了,就算我侥幸可以想起,那也应该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了,偶尔出下神,谈回秀哉。

作者假想了2018年的夏天,地球正经历一次毁灭性的大灾难。小说开头会让你想起《我是传奇》这部电影,但很快作者就会将你拉回到一个现实的社会:上海、宅男、女友、贫穷、孤独、寂寞、天真、欺骗……交错的故事情境里,一个普通的上海男子秀哉,看上去(除了名字之外)他与从你身边经过的其他男子相似。生活在上海,拿着微不足道的薪水,买不起房,交不起女朋友,也没有多少有趣的生活,所有的一切都在嘲笑着这个自卑的家伙:“如果他的生活没被其他什么改变,那他只会老死在这个城市里”。

如果他的生活没被其他什么改变,那他只会老死在这个城市里

于是故事有了转折:有一天,秀哉的生活里闯进来一个叫做小树的男孩;再过几天,他们共同经历了一场毁灭性的大地震;接着,劫后余生的他们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快80天;后来,小树为了秀哉被困在银行地下室里,而秀哉为了救小树被压在石板下;最后,秀哉劝走了小树,一个人孤独的面对死亡……即便如此,秀哉还是没有显出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在面对死亡的时刻,秀哉很想弄清楚一个男人的梦想究竟是什么?!是拥有爱情?还是拥有财富以不至于被一个孩子瞧不起?或者只是苟且余生,所谓的活着?

哥舒意说会有读者不喜欢最后的第21章,这章看上去确实可以单独出一个短篇,但如果没有前二十章的铺垫,所有的思考似乎都很难得到正确的反馈,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里面是这章,外面是另二十章,但生活总是因为里外合一,才会显得丰富和真实,很明显,我喜欢真实。

在写这篇文字之前,我似乎还看到了一些幻象:站在沙滩上随时为你送来一杯饮料的使者玛丽、翘着二郎腿边吹海风边小心造型的蜘蛛先生、穿着普拉达的舞者拖着断腿行走、开着越野车的北京小妞留下香吻、地窖里传来的沉沉歌声……仿佛置身于在秀哉身上发生过的那些场景里,一种悲伤从心底里发出,我一边读着,一边像秀哉在第9章时那样在心底哭泣(从第19章开始之后)。孤独是可怕的,没有任何生命能抵抗孤独。

第四天

卡佛第四天,去书店买了两本书。这一本是一口气读完的(我数了下,有185P,共17篇文章)。是的,只花了不超过两个小时的时间。其间,我还上了一次洗手间,转了一圈超市。

事实上,在这部小说集里,已经有《你们为什么不跳个舞》、《凉亭》、《洗澡》、《家门口就有许多的水》、《第三件毁了我父亲的事》、《严肃的谈话》、《平静》、《所有东西都粘在了他身上》、《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和《还有一件事》等10篇文章已经出现在之前的《雷蒙德卡佛短篇小说集》里。

也就是说,如果你看过《雷蒙德卡佛短篇小说集》的话,那么你可以不用在读这本书了,你只有新的7篇文章可读。

但是如果谈到价值和价钱,我的理由是新书里的仅仅一篇《纸袋》就可以值回22元。放心吧,卡佛不会让喜欢他的人失望(这句是废话,不喜欢他的人给再多也都是失望或者没感觉)。

不了解卡佛的人可以在豆瓣里搜下,找一篇《论写作》来了解下卡佛的文笔和创作原则。

我自己并不知道我该如何描述自己为什么喜欢卡佛,但喜欢就是喜欢,不需要找理由,时间长了,我或许就会有答案。像卡佛故事中的人物那样,永远没有终点,永远生活着。

顺便说下今天还有哪些事。小村做了一个虎年出生的企业家榜单,他要是再辛苦点做一个龙年出生的企业家榜单,就可以发一个“企业家龙虎榜”了,有趣有意义!

《新周刊》这期做了一个关于“微博”的话题,从twitter到新浪围脖,从简单的网络创意到成熟的商业模式,挨个评述了一番,胡泳先生的主打文章《微革命》值得一读。

书报亭的大哥帮我拿到了改版后的《中国改革》杂志(就是财新传媒运营的第二本杂志),这是一本年度特刊,跟《财经》年刊类似,也有模仿《经济学人》年度特刊的痕迹。我在想:是不是咱们这些模仿者仿着仿着就当作是自己的东西了?全然不顾及当初为何要来模仿的初衷了。你看,模仿的太多了,也就没有创新的激情了。也罢!

乐土1999

1999年的时候,安九第一次出远门,一走就是一天一夜。这是安九第一次坐火车出门,从安徽沿江的一个小渔村,去到靠海的大城市天津。

那年安九22岁,职业高中毕业已有三年半,除了一副400度的眼镜,身无一技之长。迫于经济压力以及和父亲的紧张关系,安九不得已跟着同村的长辈出来闯世界。这一次,安九将会在塘沽的一个建筑工地上做小工,包吃包住一天25元。时值9月,还有4个多月就要过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安九或许可以带个2000元钱回家过年。

火车从安庆出发,沿着合肥、蚌埠,抵达北京。在北京站广场,人潮涌动,这是安九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阵仗。那一刻,安九头晕,想吐。与安九同来的乡友小鸭拍着他背部,为安九舒缓紧张。小鸭比安九小一岁,但却早几年混社会,如今,他的身份是大工,薪水是安九的两倍。他愿意照顾安九,让安九觉得自己离他们这个团体不是很远。出门之前,安九很担心会被他们孤立。其一是因为小工的身份,其二还是因为安九些许的虚荣。要知道,半年之前,安九还是一家国营企业的正式工。今天,安九却要重头开始。

得了小鸭的关注,让安九觉得自己不该那么矫情,终于止住了想呕吐的念头,先闭上眼睛,让耳朵去适应人群涌动的轰鸣,再慢慢睁开双眼,从天上往下看,天空、楼房、汽车、广告牌、人,当然,最多的还是人。耳朵里听到的也全是北京话……是的,安九到了首都。不知不觉中,安九就到了这个地方。天安门在哪里呢?毛主席像在哪里可以看到?安九会见到奔驰车吗?好多疑问在瞬间蹦出,随着安九的目光在寻找答案。

但是他们不敢随意走动。他们得窝在这个地方,等一部车子来接他们去目的地。他们一起大概八九个人,三四个中年人带着四五个年轻人,呆站在广场上,围成一圈,圈中间是行李,看上去就像一群战士守卫着他们的阵地那样。

工头终于出现,一个邻村的年轻人,看上去比安九大不了多少,据说也是做小工出身,这多少让安九找到了一点平衡。一路上,几个年轻人在一起大声谈着路上的见闻,无非是一些惊奇、失落和愤怒。也有一些跑题的说话,譬如将来发财之后要如何如何等,都随着离工地越来越近,而变得没有激情,描述也非常缺乏想象力。

工地缺人,工头用红烧肉和啤酒来欢迎他们。他说,今晚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带队大叔自然是满口感谢。与安九曾幻想过的大块喝酒和大块吃肉的江湖潇洒不同,安九只吃了一块红烧肉,便觉得嗓子口发痒,立即止住了这顿丰盛的夜宴。随后,安九在工地的一侧,找到一个公用电话,给妈妈报个平安。打电话的时候,安九没有哭。

安九很久没有哭了。安九小时候可是一个爱哭的男孩。11岁的时候离开爸爸妈妈去姑姑家借读,之后就染上了爱哭的毛病,那是因为时常觉得委屈,一个人会对镜自怜,心生悲伤。渐渐有了一个多愁善感的性格。于是更加的受不得一点委屈,经常准备着泪水,来应对下一个人的责难。多亏了这个毛病,安九终于在13岁的时候,结束了借读生涯,回到了家,和两个妹妹团聚。说来也奇怪,自那以后,安九又似乎忘记了哭是怎么一回事了。

是的,那天安九给妈妈打完电话之后,安九真的没有哭。对于一个22岁的男人来说,本是一件真正应该的事情,安九却拿来反复强调,似乎有点无趣。但真就是这样,往后的年月当中,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都没有人看见安九哭过。

这拨来自安徽乡下的施工队来这里的唯一任务就是将这个工地里已经建成的几栋住宅楼完成毛胚装饰。具体来说,就是用水泥、石灰将房子内部的墙面、天花及地面弄平整。要知道,在乡下,这已经算是比较隆重的装潢了。在农村见到的新房子,大多数都可以看到裸露在外的红砖、水泥块、甚至还有生了绣的钢筋骄傲的戳立着,似乎是为了证明此建筑用料的货真价实。内饰更是无从谈起。有的人家有窗户但是没玻璃,最后不得不找些红砖一砌了事。在他们看来,城里人确实很有钱,住这样高的房子,还要将内饰弄的那么平整,确实很是羡慕(那个时候安九并不知道,这仅仅只是毛胚房,等用户买房之后,还会在做精装修)。

当天晚上,他们就分到了各自的行头:一副手套和一双胶鞋。因为天气还有点热,工头另外给每人还配了一付凉席和一顶蚊帐。安九已经记不起来自己被分在哪个角落,只知道这拨人都住在一个屋子里,大概有30平米左右大。大家将凉席铺在地上,等到凉席全部铺满的时候,只留了一条可以进出的路来。这让安九想起了电视剧《霍元甲》里的场景。一群师兄弟在早间被师父用鞭子鞭起练功。很明显,安九没有想起他还知道的包身工或者周扒皮之类的残酷剥削情境,却用勤奋劳作做替代,这多少也是一种善良,用来掩饰或麻痹他们无助无力的内心。

第二天一早6点钟不到,安九被叫醒。带队大叔说,你是小工,需要提前半个小时起来,将大工需要的工具家伙什送到工地上。连实习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直接被上岗了。安九的第一次小工生涯,源自这个9月的早晨,那天,安九的眼角带着眼屎,却满含希望。

为了避开别人的谈论,安九没有带上眼镜。这样的地方和这样的工作,似乎与眼镜这种东西没有多大关系。好在他们工作的场地大概不过100平米。大工们占领各自的位置,往墙上涂泥,用一种叫做刮子的工具用力刮着。安九的工作就是将从楼下吊起的运泥车推进这个小工地,将一车泥卸倒在地上,再将泥车送出去。回来之后,往自己所服务的大工泥桶里及时添加泥浆就好了。

这拨人一共有两个小工,安九是新手,带队大叔让安九只要服务其中的三个大工就好。这也算是特殊照顾吧。可是令安九恐惧的是,这三个大工都是年轻人,荷尔蒙在他们身上转换成了无限的工作能量。一天下来,他们几乎干掉了四分之三的工作。

在身体上,安九本不吃亏。这些简单的劳作,让安九想起了夏天在家里收获油菜的情景:来回走动着搬送菜籽杆,父亲在菜籽杆上用力踩踏,黑黑发亮的小菜籽滚落到铺在地上的床单上,等一拨结束,爸爸妈妈就会收拾掉踩的雪白的菜籽杆,将散落到床单上的油菜籽圈在一起,倒入蛇皮袋里,之后,再铺开床单,开始下一拨劳作。

与收油菜籽不同的是,水泥完全没有生气。涂在墙上也显不出任何精神。这些涂墙的小伙子们也都在拼着命的比快,安九直到现在也没有想通他们为何那么着急着把事情做完,却不讲求平衡。安九在为他们的泥桶里添泥的时候,安九就在想,其实跟父亲在一起做事还是很轻松的。至少,在精力上他比父亲更有优势。

下工之后,安九随便吃了几口饭,就准备睡觉。可是挣扎着始终睡不着。等到工友们都睡着之后,安九又睁开眼睛,窗外是天津的夜空,同样的月朦朦。不知道今晚,爸爸妈妈、外婆、还有亲爱的妹妹们会在想什么呢?

穷人8

整整八个月,我们负债度日!

身为广告销售员的我,终于跨进了传媒业。不幸的是,在前八个月,我和我的妻子得靠负债度日。

很是奇怪的念头,觉得这样的日子于我的漫长人生很有价值,意义非凡!(怕是这句话被借钱给我的亲戚朋友知道,定会扒了我的皮,抽掉我的筋,不寒而栗的猜测,呵呵!)

在这八个月中,我感受到世事无常,也因此渐渐的觉到自己的责任来。人的觉醒是一个机缘,我觉得自己需要在磨难中觉醒,也许这就是那种所谓的贱命吧。

其实我的经济需求很低,一个月房租开销只有400元,而生活开支加上其它的费用,一个月还不到1500元,但是,就是连这个可怜的1500元,我都没有办法挣到!

你说,我能不觉醒么?

妻子对于的我的觉醒感到高兴!她抱着我说:“亲爱的,我们终于不要过这样的日子了!”

我的回答让她惊恐不已。我说“但愿这八个月是我们人生当中最艰难的时光”。说罢,笑了笑,虽然那笑声包含一种莫名的难过,但是我们还是相拥着,默默的享受那份欢笑。

我还是做自己认为擅长的部分:文案。

洪辉看到我写给客户的企划案之后,决定让我发挥所长。他说话的时候很小心,怕刺激我脆弱的心。所以,他很是肯定八个月来展现出的锲而不舍精神,还有给客户提案时不断改变的创新思维,这些让他认为,我可以做为公司做出其他的贡献。

我正好顺水推舟,没有否定。而且还要装出老板通情达理的令我感动的样子!就这样,我做起了文案,一个广告公司的文案。

而我的生活,也终于可以自给自足了。起码不用在想着找谁来借债度日了!连做我的朋友也不用那样整天提心吊胆的接我的电话了。

做一个文案其实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起码我这样看待自己的工作,觉得自己很快乐。想起“有智吃智,无智吃力”这句老话,爸爸和蔼的样子就会浮现我眼前。我总忘不了每周和老爸汇报一次工作情况,老爸也会适当的提醒我做事做人的技巧和方法。这些年走过来,我觉得老爸的智慧是我一辈子也吸取不尽的财富。而我当初面对这些财富时,又是多么的不屑一顾啊!

而今走过这一遭,才明白这些道理,似乎有点嘲讽自己的意味。不过,没有关系了,人生就是一个大大的玩笑,不是么?

公司里面大大小小的关于文案的活很多,有平面的,也有电视专题片和广播电台的脚本,甚至还有老板的发言稿。总之,公司内外一切的关于文字的东西,好像都和我有关系,那个时候我在想:如果(仅仅是如果)以后我有公司的话一定要设一个类似于发言人这样的角色,专门负责文字工作,嗯,就叫“文字官”吧,呵呵!

文字官的角色不是很好担任的。首先他一定要有很好的沟通能力,否则得不到老板的信任,其他的都是白搭。可以和老板这样级别的人进行愉快地沟通,似乎这个能力在我的身上是与生俱来的。也许是这个世界上被称为老板的人太多了,太普通了,而我又要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去,所以我不得不具备这种不错的沟通能力!

细数过来,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我得到老师与老板的信任要比其他同学或同事多很多。即便不是自己的老板,愿意和我交流、聊天的老板级人物也有很多,这些人大多数都很自以为是,而我却愿意倾听他们的见解,尽管这些见解一般也只是一知半解。

我终于知道在职场上“倾听对方”的重要性。我倾听这些人的故事,不管是多么的可笑或者不值一谈,但是,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闪光点,微弱但也是一种智慧,我可以不在意他们,但是我不可以忽略这些人性的发光点,我始终是生活的一名学生。

生活这个老师,很是器重我,也经常给我一些难看,让我伫立在街头,注视来往的人群,思考我的存在的意义究竟有多少?生活不是老板,不会有多少个长篇大论,有的只是教训或者折磨。

合理的是教训,不合理的是折磨。

当我把一些折磨看作是教训的前奏的时候,我听见,生命的乐章已经被我奏起,我的生活终于出现了地平线,我的前进也终于可以看到方向。在人生的海洋里,可以找到这个风平浪静的间歇,并不容易。

这个时候,我已经27岁。是的,我27岁了,我有了什么成就呢?我的朋友或者我的同学们又是什么样的境况呢?我想知道,但又不敢问。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反复、犹豫、矛盾。

有一天,在这个广告公司的小小文案的生活中,又闯进来了一个老板。

有关自卑和矛盾

跟W聊天,从晚上10点一直聊到凌晨3点。十年之前和C有过几次这样的聊天,无所不谈,无谈不欢。

转眼下看看自己,居然也有30几年的经历了,岁月易失啊。从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到我有了一个孩子。一切都变的不一样,很多的印象和理解也在瞬间颠倒了个,如果不聊出来,我还真的不知道,我的变化会有多大,大到连自己也不敢相信。用W的话来说,我是一个经历非常丰富的人。而用我的总结来说,一切经历都与“自卑”有关。

在合适的时候,我想我会写一部有关“自卑”的书。可能是小说,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形式。不过怎么样都好,至少我可以让自己在渐渐老去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固执从未发生多少改变,而自己又有了另外的更多改变。嗯,还有一个关键词,有关“矛盾”。我就是一个“自卑”又“矛盾”的家伙,那是我的故事。

穷人7

三十岁的某一天,突然认为自己需要成熟。

三十岁的某一天,突然认为自己需要成熟。虽然我还并不知道成熟为何物?但是我又感受到这种需求的强烈性,非比寻常!
其实,人的需求又有几次是自己真正的需求呢?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不过,我们不是每次又都渴望比别人多得到一些么?
这很可笑,但是又很无奈!因为人生就是一场你有我无的游戏!
从认知这个世界开始,我们获得最多的知识就是如何向别人索取,而不是付出!付出是一门学问,值得每个人去好好学习。
但是,我又并不敢认同懂得付出将代表着我的成熟,至少在心底里是不愿意接受这个道理的。
幸好,我还有的我三岁大的儿子可供参考,他的天真多少会从另一面教会我点什么是成熟!我的妻子也是我不错的老师,她的天真十数年来未曾有过半点改变,我们一家三口两个大小孩带一个小小孩的日子是否可以就此告一段落,有个新的开始,对我而言还是未知。但我终要这么做的,终要告别天真、走向成熟的!
可是,我真的这样做么?
我会于心不忍?怕自己接受不来!

三十而立的谎言欺骗了我,敦促我不敢犯错!我也以为我多年来一直没有犯过什么错误,而实际上却损失了自己的青春和未来。
是的,一个无法挽回的青春和一个未知的未来。嗨!谁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不过,没有犯过错误的我也没有一点点沾沾自喜的感觉或者感受。有的只是一种酸酸的味道,在笔尖流淌,你没有觉察到么?

自从离开了宗名,我大约有3年半的光景没有去过他的公司了。而有缘地是,在同学的婚礼上还是看到了他和他的妻子。老板娘的气色很好,看见我也很高兴,不过毕竟多年不见,还是有点尴尬。
和他们的谈话还是比较多,老板娘指着新娘对我说:“我以为她的新郎会是你,没有想到你自己早就结了婚,还生了个漂亮儿子,真是人生匆匆啊!”
这次婚礼的主角是我的小学女同学,嫁给了一个上海男人,很有福气的样子和很有感触的场面,让我回忆起我和妻子的婚礼是那么的简单,实在是有点让我感动妻子的好。
老板娘的猜测其实是有一点原因的。不过,这些意义已经不大了。婚宴之后,我和宗名约了改天喝咖啡,他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们就这样的散了。

有多少不舍么?在我们之间,我觉得应该不存在:我对宗名始终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宗名是我人生的指导者,一个不错的老师。但同时,他也是一个非常残酷的雇主,没有半点仁义的老板。而我于他,也最多只是一名曾经的得力干将而已。就是这些,没有其它的可以算作感情可维系的地方了。而我,还是乐于将对他的感激看得更重一点,至于他的另一面,就尽量不去想,不去碰。我也不敢真的和他再接近了,至于喝咖啡,怕也是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2002年的10月,我踏入传媒界。三、四年来,我一直将这个时间点,看作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
认识洪辉,就有比千里马遇见了伯乐般的兴奋。涌现在我的际遇中的诸多义人给我的不仅仅是一次机会,更是给了我一个可以预知的未来。我从来就不缺乏自信,也是托了诸位义人的福!
洪辉不好用义人来做诠释。通过了他麾下弟子的初试、复试、三试,终于要面对最后一关的时候,我正准备做汽车用机油的业务。加德士润滑油的区域主管因为宗名的业务往来与我认识,成为好友。并帮我预设好了一条路,以延续我的特长,甚至有一天可以和宗名同台竞技!我也准备这么做了!但是我还是没有这么做!
说不清楚的事和说不清楚的人,就是原因。
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抽出身来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比如:做一个文字工作者、做一个记者、做一个传媒人等等,实在是一个美丽的青天白日梦啊!
学历呢?资历呢?圈子呢?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一无所有的人总是幻想的要比一般人多点,因为没有拥有过,所以,不知道拥有前的努力有多难,也是情有可原。所以呢,我就不责备自己了,继续自己的梦想吧,没有什么不好!
2002年10月7号,我终于坐在洪辉办公室的椅子上。
藏在深色镜片后的洪辉难以掩饰他看我的奇怪表情,好久,他终于给了我的第一句话:“我建议你还是在汽车业发展,会更有前途”。
在他看来,从前三次面试中侥幸幸存的我,应该很不错,但是可惜,好像和他不是一条道上的。他需要的是“有在传媒业扎根心思”的求职者,这样,他才会觉得这样的培养才有价值。
但是,他还是给了我一个不长的时间,让我说服他,我就是他想要的人。
这个很难,但是我做到了!大约花了5分钟左右的时间。
真的,我做到了!我说了很多,用尽量快的语速说出不多的话……我不知道是哪一句打动了他,可能是“我有很好的学习能力”,也可能是我满怀深情地说“我虽然没有在传媒业的经验,但是我一直很爱这一行,并一直在作准备”等等。
不用管它了,他终于被我说服了。
虽然,我只是争取到了一个传媒业最辛苦,最基本的职位,但是,我还是由此踏入了传媒业。我在想。也许有一天,我的追随者们回忆起这一段,一定会感慨世事无常!
但是最先感慨世事无常的一定是我了!

我的一只脚进入了传媒业,同时,我的另一只脚也跨入了贫困的生活里。

穷人6

我和春芳是在03年的10月1号举行婚礼的。

父母亲还是将我的婚礼办的比较体面,简单而又隆重。

我们有点意外,其实也不应该意外。天下,只有父母的爱是无尽的。

认识芳不久,我就告诉她关于家中的一切。尤其是早几年欠下的巨额债务等事情,芳不以为然,轻描淡写一句:慢慢来呗。和她在一起,我没有太多压力。而应该有的压力其实也被她在不觉中转换成了一种责任。我很是感叹人生的成长,是如此默契、如此随意、如此自然。爱这东西,我已有了一点感觉了。然而对父母和妹妹的歉意,却更是加深了。

我为什么会对父母亲有一种愧疚的心理呢?其实,也并不是这个词语所能表达确切的。我希望自己是个孝子,也是一个好哥哥,然而事与愿违。夸张一些的讲,除了钱,我什么都有。可是,我这是在忘了我是一个人的前提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张扬。这种张扬自然是有缺陷的。尽管我的妹妹说我已经是一个好儿子,好哥哥。

而在我是一个个人的前提下,我得生存。生存需要物质的基础、需要交换、需要钱,如果在我们的生活中,连这个基础都没有,谁还有资格去谈什么孝敬和关怀呢?或者称自己是一个什么什么样的人呢?

奇怪的是爱情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好像真的可以不需要物质的。我们经常在口袋里仅有10元钱或者更少的情况下,去期望明天、去期望自己会有收获、去盲目的相信自己的乐观,居然过的非常快乐。老实讲,到今天为止,我们还不能确定那段日子会不会是我们一生中最困苦的时光。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曾经正是在这种环境里相知相爱的。

嗨!谁知道未来呢?

即便有更艰苦的日子,我们依然可以从容面对:“慢慢来呗!”

有时候,我很欣赏我的妻子的这种平常心。

然而她也不是很坚持的。偶尔,她也会郁闷,她也会怀疑,她甚至告诉我不要去做那些力不能及的事情。而这种“不能及”的事情其实只是她未曾看得到结果的东西罢了。也正是这些,我才觉得她很真实,是对我的补充。尽管我们加在一起,仍然显得势单力薄,但是,这世上哪有天生的强大呢?

我记得有人对我说过:一个没有成功的人,是不配谈失败的。

我很是相信别人对我的忠告,我觉得都是冥冥中早已指定的某人要在某个时候告诉我某一些事理,让我不要走一些弯路。因为对我而言,我总是希望我遇见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信任我,而我呢?更可以无拘无束的去相信任何一个陌生人。我觉得这是一个好的道理,总希望一有机会,就能告诉给别人知道、让别人理解、使别人接受,这也是我的妻子所谓的“不能及”的事情的一种吧。

可是对于那一句话,我却有点不好接受。我承认,去提及自己的失败是有需要别人同情的嫌疑。可是,我真的需要别人的同情吗?我不敢说不是的。我到底是需要别人的同情呢?还是我只是需要别人对我的关心呢?或者仅仅是一次随意的关注呢?是的,关注,随意的也可以。看来,我其实不是自己所说的那种可以忍受孤独的人。

无论怎样,我也不算是一个成功的人。我即便没有资格去谈什么失败,但对自己说说,总还是可以的。我的妻子却适时的提醒我:只有经历失败才了解何为成功。

所以,一个人不去承认失败、讨论失败、分析失败,他又如何去争取他的成功呢?

其实,那人讲的话不全是我理解的这个道理!你可以承认失败,但不要以此做什么借口。总之一句话,就是“不成功”于自己来讲是没有什么理由可原谅的。如果,你认为经历了什么是失败的话。

好像我很乐意去实现我的想法,哪怕那会让我更穷、很没有创见、很没有前途,但只要是自己最纯真的想法,不管诞生于什么年代,一样具有实现的必要和急迫感。

看来,我注定是这样的一个人了:一个于世界无用,却于我的妻子、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万分重要的一个人了。

虽然,我还是一个穷人。

穷人5

这两个女孩一个是天芳,一个是春芳。

天芳将我送到宜昌机场之后,除了告诉我在武汉如何转机的事宜之外,她也表示了她会在毕业之后有可能来上海发展。我大约是表现的很高兴的样子。具体说了什么,在今天,我已经忘记了。

天芳在电话里问候旅途平安之类的话,我也礼貌的邀请她在假期来上海玩,我会做她的导游等等。很奇怪的是,穿越了2000多公里的空间后,我已经全然没有了对她的那种好感。就像对我的01版主角一样。生活,有的时候,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意味。

当然,我永远没有想到那天的另一个电话会改变我的一生。

和春芳认识,真是偶然。

02年的春节,因为没有买到车票的缘故,就厚着脸皮去蹭朋友的车子。他爽快的答应了。而且同行的还有两位同乡,其中一个就是春芳。老实讲,我们给对方的第一印象都不是很深刻,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嘛。倒是我的表弟和她的朋友聊的很是投机。

她也是通过我表弟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我很奇怪自己能从电话里,很自然的识别出她的声音,这令她很是高兴。其实,她不知道,我认识的女孩子是多么的少,少的可怜。况且,她的声音确实很容易区别。她的普通话讲的实在不好。所以,她都是用家乡话和我交流。而她的家乡话讲的却是那么的入我的耳。这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我喜欢学她讲话时的那种味道。在我的心目中,我觉得可以用“古典”这个词来形容她的语味。就像我出生的那个小城已经经历的1800多年岁月般的那种古典。

电话结尾处,我们约好了见面的地方。

她很想看看我的窝,我呢?却很想看看春芳的模样。

我对她的印象在她来访之前,却渐渐的模糊了。因为我脑中关于她的图像太多的原因吧。有人告诉过我,人的记忆是会欺骗自己的。我怕我的记忆也会如此,尽管我觉得她的长相应该还不赖,可是我却有点害怕了。

有人说:男人是一个小丑,女人是他的观众。

我怕的越多,想来就是我在乎的越多吧。因为,在她来访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我常常莫名其妙的会在工作中失神的想着她。回忆她对我说过的话,她的语味……其中,也包括了一些想象,比较美丽的那种。

宗名交代我的事情,我也渐渐的不放在心上了。有天,宗名对我说他还想在招一个总店经理,问我有什么想法,走开时,却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后来,我从老板娘的提醒中得知,其实,宗名很希望我能帮他多做一点事情。

我认识到这是一个微妙的时刻。

13家分店有9家是自营店。每个店经理都在看着总店这个位置会由自己取代呢?还是被别人占领?和我交好的几个经理从我这儿一点也得不出什么结论。于是背地里就多出了一些我的是非。甚至连老板娘也在等着看我的笑话了。

我很快的向宗名推荐了一个人。浦东分店的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何。

何比我大5岁。

和我曾经共事了3个月。我觉得他各方面都不错。尤其是他的圆滑。这在协调各分店的关系上绝对很重要。然而,就做朋友来讲,我并非很喜欢他。

这次,令宗名很高兴,他也观察何很久了。

老板娘却很不以为然,和我聊天的时候用上海话大讲我很“十三的”.

我丝毫没有在意。我的头脑中还是会想着她的被抛弃的老公如今是个什么样子,宗名每天和她同床共枕时,又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等等。就我脑中的这些来讲,我确实是很“十三的”那种人。不过,我不至于会跑题太远。我克制自己显得很有兴趣,兴致勃勃的和她聊起了关于公司如何用人等她喜欢关心的话题。末了,她很是慈爱的看着我。我很是尊重的看着她。

尽管公司的很多经理也在背地里开始大讲我很“十三的”的那些话,但是我终于还是度过了这个微妙的时刻。

何显然成了多数人议论的对象。我对他的帮助是有限的,他也知道。但他对我的尊重很是让人吃不消。看来,我还没有做好和他打交道的准备。

这原本就不是我会在意的。

在约定的时间内,春芳如约而至。我和她都很激动。虽然是第二次见面,却仿佛认识了很久似的。我原先的担心,在见面的一刹那全都烟消云散了。我不知道她是否对我也有类似的担心。看的出来,她很欣赏我的小窝,能保持的比较整洁,实在不易啊!

我呢?也终于看清楚了春芳的样子,头发又黑又长,但发质略显干枯。眼睛很大很亮,身材不胖不瘦,个子至少有162公分吧。而她给我的那种亲切、自信的印象,也正是我在意和追求的。总之,十分合我的意。

不过,我的记忆多少还是欺骗了我一点。我原以为她是在上海读书的,却没有想过她也是在这个城市工作。看上去她的年龄,并没有她所说的那样大。所以我想,下次不要在猜别人的年龄了,省的幼稚。

她对我的工作很有兴趣,我不知道怎样将我的工作讲给她听,又不至于让她很疲乏。而我又很急于了解她,间或的,我也问她一些问题,后来,就全是我问她答了。

我们谈的非常开心,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开心一样。

在送她回家的最后时刻,我在心里暗自决定:好了,她就是我的以后了。

春芳对我的改变也是偶然的,或者说是间接的。她应该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在意别人的看法。

4月中旬,春芳的一个女友从学校毕业,来上海工作。她最后受雇于宝洁公司,从此出入于市中心的写字楼,一个乡下女孩好像就此成为了一名白领。这对我触动很大,我和春芳简单交流之后,她答应我可以选择这样的生活。

9月,我向宗名提交了辞职报告。

穷人4

我的小学女同学,和我一块长大。

于我而言,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同学。这和我其它的同学本无区别。而我的父母对她的印象却非常的好。这可能就是缘分吧。我的父母和她的父母也因为我们的渐渐长大而变的异常亲近。这令我非常难堪。

爸妈表达出他们的想法。我才认识到我的01版爱情缘何痛苦。我和那个现在已经不知所踪的女主角不过是一次交换中的点缀而已。无疑,我的身价被提高了。

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次实验。仅仅为了纪念我的那次爱情,还有表达我对01版主角的一丝尊重。

这个时候,我更需要知道属于我的爱情究竟是个什么概念,我真的不想做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在宗名给我的那间约16个平方的办公室里,我十分难过我的眼光和认识,是如此的肤浅!我既不懂的如何去爱一个人,也不知道如何吸引一个人来爱我!生活因此而乱了套。

老板娘经常和我聊天,向我传达她的人生价值观等等。我默默的听着那些乌七八糟的话语,脑子里在勾画着这位无情的妇人是如何抛弃她的前任丈夫的种种细节,不时在附和她的同时,也为天下的男人叹了一口气。

人生呢?其实就是很混沌的。当局者迷啊!

我现在也脱不出这种状态呢!

02年的3月,宗名带我去重庆参加一个行业会议。

两个男人分别住在两个标准间里。晚上10点左右,一个妖娆的女声从电话的那一头诱惑着我,我无言以对,把自己压抑成一个老和尚。而当晚,我却梦到了我和一个美丽但面容模糊的女子……

散会了之后,宗名先回上海。

在他的好心促使下,我一个人顺道去一次三峡,抢在水位上涨之前,一睹祖国山河的何其雄伟。用宗名的话讲,叫做旅游。对我而言,更像是一次有目的地的流浪。

一路上,我不断的回想着我在宾馆里的那个梦,我猜想现实与梦之间会否有个必然的联系呢?答案是没有的。眼前有的就是那些个山清水秀的风景和一缕软弱无力的情怀了!

我跟着的导游名叫天芳。西南大学的一个二年级学生。我很惊异她的长相和我的01版主角出奇的相似。我觉得这就是天意。她也很是照顾我。一路上叮嘱着我如何摆脱乞讨者的纠缠,如何和纪念品出售者讨价还价,如何在景点就餐等等。我很怀念她的细心,临走的时候,我多情的给她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

在宜昌飞机场的侯机厅里,我不由自主的将我梦中模糊的女子影像与天芳的形象合而为一了,这让我有负罪感,也有一种幸福感。总之,这很奇怪的感觉跟随了我很长时间,不能遗忘。

回到上海的第一天,2002年的3月13日。我先后接到了两个女孩的电话。

穷人3

我对爱情从来就没有赋予过它什么特殊的意义。

我更相信在我们农村里,一男一女通过介绍,认识,而后订婚,结婚,生子直到其中任何的一个肉体消亡为止。

我赞赏这种解脱。那是很残酷但也很绝美的一次实验。

我依然忘了我和她之间是否有过那种爱情的概念。

我很想弄清楚:我从未牵过她的手,也没有任何一点的接触。但我的内心却好像我已经玷污过她一样的那般自责,那般难过。

她也感受到这些,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安慰我。

她说:其实有些人就是注定要一辈子一个人做一件事,我们也是如此。

我就更加伤心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有些人是没有过去的,而有些人却是没有未来的。

我在2001年7月之后,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了。我很奇怪我的这些感受从何而来。一直以来,我仅仅是认为自己没有爱情而已。但是因为爱情而失去未来的结果似乎不太容易令我接受。这样,我又想到了宗名在工作中对我的忠告:一个人是否爱清洁,必将影响到他的工作是否会有绩效。其实,这句话与爱情之间本身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但是,联系到一些事件,我终于知道,没有爱情的我,已经在无知中失去了未来。

宗名的婚姻其实就是一个例子。宗名是老板娘的第二个丈夫。因此,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受到了一点破坏。

不过别人的事情终究是由别人自己烦恼去的。我要想通的问题,应该是我究竟有没有“爱情”这个概念。

是的,爱情对我而言,是个什么东西呢?可以有个概念吗?或者可以有个比较具体的比方之类的,好让我理解的更透彻一些。可惜,没有人搭理我。我就是个在梦中自言自语的混蛋。也没有人会和我一同来研究这回事。所以,我又恢复到我孤独的本质了。这个时候,我才真正的意识到爱情的重要性了。我已经忘了我原来活着的意义了。我还是一个穷人吗?我的血液里还流淌着那种高贵和不羁吗?

突然间,我发现,随着一次痛苦,我除了开始我的开始之外,其它的东西,我全失去了。这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啊!于我,于我的未来。

我该如何走过我的脆弱呢?

人是不能承认自己的脆弱的。这很不是滋味。因为我不知该向谁诉说我的这些烦恼。我周边的朋友要么离我很远,要么很幸福的过着他的生活。任何贸然的拜访都会使我们的友谊经受一次不必要的考验。我已经不能在怀疑什么了!

所以,我只有隐藏。

也许,我们要学会隐藏的东西很多很多。这只是可笑的垫底的破烂玩意而已。没什么值得难过的。

我的父母自然也提供了一个机会让我进行实验。对像是我的一位小学女同学。

穷人2

那个傻大叔就是宗名。

宗名大约45岁,上海人,私营企业主。经营着上海最具影响力的品牌连锁机构。

宗名喜欢穷人,因为穷人除了幻想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可以让穷人更穷。大家都知道幻想的目的还是因为有欲望。所以,穷人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将自己的大脑,寄生在别人的屁股里面。真的!

宗名收容了一些大脑。其实这些大脑也并非都无价值的,就像那句话讲的那样,鸟儿将鱼儿举上天空,在它认为是项善举。翻译过来就是,宗名收容某些大脑,在他认为是项义举。

义举似乎比善举更加有意义。善的行为,只能影响施善的和受善的人,而义的行为,却能影响更多的层面。包括那些被抛弃的大脑。已经被深深的烙上了烙印,连幻想也不敢再有,被迫放弃那穷人的最后一点财产,做一个彻底的人。

我很幸运,遇见宗名这样的义人。

宗名对我很信任。

那一年农历的最后一天,我和我久别的大脑坐到了宗名家的餐桌前,过了我在上海的第一个春节。之后,我就开始为宗名做一件比较重要的工作了。这件工作除了让我久违的幻想有足够的可能冲动起来之外,还让我有机会去学习如何收买别人的大脑。

宗名是个义人,所以我大部分的冲动都因此而生。我很想知道作为一个义人,他的人生将从何开始,又从何消亡?

当然,我是不能傻傻的直接去问他这些东西,虽然这两个点之间的距离是最短的。

宗名汽配连锁机构在上海非常有名,我所做的工作就是为其进行产品采购,还包括一些宗名乐意安排的闲事、趣事。

其实,在一切的开始,我首先要做的事就是:隐藏自己。我把这个原则贯彻始终,直到今天。

当然,我所说的那种开始或者结束,并非是指他的出生与死亡。相信会有人理解我的这种认识。

有人说一个人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个人在做同一件事情:那就是一个人呼吸、一个人思想、一个人死亡。

这句话很是有一种宿命的观点。

我也不是很理解。但我对照了一下我的前23年生活。突然有了一种认同。对“人终究还是孤独的”这样的一种认同。

我曾经还很相信自己能够控制自己的命运。这被那些悲观的人称之为乐观。而我却天生悲观。我的开始和灭亡会和我肉体的出生和腐朽一样同步吗?我很不愿意这个样子。我不愿意和大多数人一样继续那种可怜的轮回。我希望我能永生,在这一点上,我和耶酥很有共同语言。

我的爸妈总会在电话里只叮嘱一件事:那就是我的身体。换句话说,就是我的肉体是否安然无恙。所以,我渐渐的在我已经缺乏叛逆的年龄里,开始了一种叛逆。而我却从来没有对父母亲表示类似的关心。我知道,他们需要的也就是这些。

做人其实常常顾此失彼的。

我的爱情在2001年的7月好像有了着落,曾一度令我感动。

我忘了她是如何表达她对我的那种亲切之情,而后又是如何引申到这方面来的。在那层纸之间,我们游走了5个月。

其时,我的感动是想着父母的期望终可被实现了一点,我的压力终可被减少一点,仅此而已。

我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我的父母。我原以为我会平淡的结婚,然后……

人总是在一些平常的时刻,默默地接受别人对你的好。我的父母的另外一种关心使我很是难过。他们通过各种方式,了解到我的那个她的所有消息和传言,然后坚决的给了我一个结论:分手。

我也忘了我是如何将这两个字表达给她的。我和她一样感受到的只有痛苦。她痛苦我的软弱,我痛苦她的过去。我们好像唯一没有痛苦的就是我们的爱情。于是,我知道,孤独的人是没有爱情的。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改变我的这种孤独的状态。

我也终于体会到,我的那种“开始”开始了。